这饭吃得诡异。
一向和个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说话不停的王姨娘今天罕见的沉默。
反倒是陆庸,笑意盈盈地给她夹菜,嘘寒问暖。
“女儿啊,出门逛累了吧?腿酸不酸呐?”
“潇潇啊,今天饭菜是否合口啊,若不合口,明天想吃什么?你和小厨房说了,让他们给做!”
“女儿啊,今天天气是不是很好啊,阳光明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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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乔潇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些假模假样的示好,然后在吃饱喝足的时候放下了筷子,一双伶俐的眼睨着陆庸。
“爹爹,咱家是出了什么好事么?”陆乔潇眼底一寒,明知故问。
想来今天和沈昱珩共同出街的事,爹爹已然知道。
以陆庸的行事风格,怕是想将沈昱珩作为他仕途的攀云梯。
陆清月面上不动声色,实则心里恨得牙痒痒。
刚刚秀姑差人来带话,说是沈丞相威胁她,若是再敢乱传陆乔潇的坏话,他会亲手将造谣之人一个一个斩了。
最要命的是——沈昱珩似乎知道了,是她偷偷找人散播陆乔潇的传言。
沈昱珩的狠辣,她偶尔从李贵妃娘娘那里听过一些。
此人虽然看上去温润端方,实则睚眦必报,在排除异己上绝不手软。
定安王在朝中排除异党的许多杀人方法,都是出自沈昱珩的手笔。
若是得罪了此人,她怕以后没有好果子吃。
但——
陆乔潇这小贱人又是何时攀上沈昱珩的?
沈丞相,那是什么人物?说他为开国以来权臣第一人也不为过。
她陆乔潇有哪门子的本事,能得邀请沈昱珩一起同游?
陆庸笑成了一朵老雏菊,说道:“潇儿啊,听说你今日与沈丞相同游,还有说有笑的。”
“一开始听府里人回来说,我还不信,但连看门的大爷都说,见你与丞相大人一起回来的,此可当真?”
陆乔潇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,答得干脆:“为真。”
陆庸笑得更意味深长了。
“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本事,沈丞相可是圣上放在心尖上的人,他和定安王貌似又走得比较近。”
“要是你与他关系好,那岂不是还能让他在仕途上拉你爹爹一把?”
陆乔潇慢条斯理地又吃了口茶,眼神定定地望着陆庸,道:“爹爹说的有理。”
陆庸差点高兴得没跳起来,他气都喘不匀了,激动地道:“乖女儿,爹爹果然没看错你。”
“那你快去同沈丞相说说,爹爹在这户部员外郎的位置上也停了多年了。”
“你与裴家的婚事一黄,爹爹这上升的路径不更无望了么?沈丞相若愿意帮,一句话的事儿。”
陆乔潇皱着眉头,仿佛在思考些什么。
王秀婉柔情似水的声音响在耳边:“是啊,潇潇,你爹爹在朝堂兢兢业业,就是缺了一个机会,你既然与丞相大人交好,就去说说情呗,又不费什么事儿。”
陆秀珠冷笑:“别是你其实和沈丞相根本就不熟!是你死皮赖脸拖着人家去的!“
陆乔潇心中冷笑,眼神却是一凝,落在陆庸身上。
“爹爹,沈丞相与我的确有些交情,但没那么熟。”陆乔潇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,目光沉静得让人心慌。
“啊?怎会?”
陆庸有些尴尬地搓搓手,“你都和丞相大人携手逛街了,这再费些时候,就能一起出游,赴宴,若是女儿你争争气,哪怕做个他沈昱珩的外室,那也是可以的。”
陆庸开始滔滔不绝做梦:“做外室之后呢,你若得宠,抬进府做个侧室又有何不可?”
陆乔潇眼皮翻了翻,冷笑:“嫡女做妾室,亏爹你想得出来。”
陆庸瞪眼:“那也要看是做谁的妾室,你若是成了沈昱珩的妾室,不知能从中得多少益。”
陆乔潇刚想讥讽两句,她心中忽有一计。
不如借此机会迎母亲光明正大回府,再将母亲嫁入陆家的嫁妆趁此机会一举拿回来。
陆乔潇眉心一蹙,眼波流转,装模作样哀叹了一声。
陆清月剧烈咳嗽,陆秀珠的眼白都要翻上天去了。
”爹啊,你说的实在有理,只是——“
”只是你以为沈昱珩傻么?“陆乔潇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。
”若是女儿有那个本事能让沈昱珩瞧上,女儿自然会极力争取要个名分的。“
陆庸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:”女儿你样貌气质身段放眼京中也是出挑的,若是想要一个不高的位份,沈昱珩怎会不允?“
王秀婉望着陆乔潇那捂着心口惺惺作态的模样,心里头发呕。
这贱人何时变得如此矫情?稀得用她玩儿剩下的把戏。
陆庸见她这忧愁情态,语气软和了几分。
“潇儿,只要能攀上沈丞相这棵大树,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我们永安侯府了。”
陆乔潇知道自己前戏唱足了,她抿唇为难道:“沈丞相此人,看着光风霁月两袖清风的,其实还是很看重门第家世的。”
陆庸点头深以为然。
“那在没有家世的情况下,就该有钱财。”陆乔潇目光微闪,“若是我能带上足够的钱银,比之前和裴家定亲时还要多上三倍,那想来,沈昱珩会满意的。”
这时,门外的瓦片突然啪嗒掉了块下来,惊飞了几只鸟。
陆乔潇扫过一眼,轻声道:“以财换权,以小博大,爹爹三思。”
陆庸摸着下巴,他的确心动了。
财,他陆家有的是,但权,却无可依仗。
现在他永安侯府如条落水狗,人人避之不及,若能与沈丞相攀上关系,日后在朝堂上岂不是能横着走?
王秀婉已然猜出这小贱人的意图,但她因也不确定陆乔潇和沈昱珩到底有怎样的关系,所以她也不敢妄言。
况且,若陆乔潇说的为真,那她的培哥儿没准能跟着受益。
陆清月虽不言语,但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。
她哪里来的好运气,哪怕只是给沈昱珩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,那也是抬举她陆乔潇!
不管怎么样,她一定得争口气嫁进定安王府!才能压上陆乔潇一头!
“二十家钱庄,三十家商铺,一万亩田地。”陆乔潇搁下筷子,语气坚决的没有留任何余地。
陆庸头上的青筋暴起,这明明就是打劫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