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在玉米叶上凝成水珠，坠落在地时，林砚正用军刀剖开一只腐雾虫的腹部。绿色的汁液溅在她手背上，带着股刺鼻的腥气。这只虫子比昨天大了近一倍，外壳硬得差点崩了刀刃。【检测到腐雾虫体型异常增大，因吞食含赤雾毒素的生物组织导致变异】
“得加快速度。”苏野扛着锄头从菜田那头走来，裤腿卷到膝盖，小腿上布满了虫咬的红点，“东边的土豆苗快被啃光了，剩下的硫磺粉根本挡不住。”
林砚起身，望向仓库方向。老王正在用焊枪修补被虫群啃咬的篱笆，火星溅在锈迹斑斑的钢管上，发出噼啪的响。阿桂蹲在旁边煮草药，陶罐里的药液翻滚着，蒸汽把她的脸熏得通红。
“老王说修配厂仓库里存着批硫磺粉，是以前处理金属用的，”林砚用布擦去手背上的汁液，“密封在铁桶里，效果比咱们现在用的好，量也够。”
苏野把锄头往地上一戳，木柄在湿泥里陷下去半寸：“我去。你守着农场，顺便让阿桂把剩下的种子分类，能抗虫的优先种。”
“一起去。”林砚摇头，目光扫过西边的山脊，那里的雾比别处浓，隐约能看见几个移动的小黑点，“系统提示银狼的尸群附近有异常信号，可能是它们的巢穴，得去确认。”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让军医留下帮老王，阿桂带小石头加固菜田的木栅栏，用铁丝缠三层。”
出发前，阿桂往她们背包里塞了两个麻布包，里面是晒干的辣蓼和苍术，扎得紧紧的，散发出呛人的气味。“这能驱虫，也能盖掉咱们的味道。”她指了指包角的绳结，“遇到狼就解开，气味能飘半里地。”
小石头攥着块用炭火烘得金黄的玉米饼跑过来，硬塞进林砚兜里：“我妈说这个顶饿，外酥里软的，比压缩饼干扛时候。”孩子的眼神看向林砚时亮闪闪的。
穿过落月镇的废墟时，腐雾虫的踪迹越来越多。断墙上、枯树枝上，甚至腐行者的骸骨里，都能看见它们黑亮的身影。林砚用军刀挑开一具腐行者的胸腔，里面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，正啃食着残存的内脏，绿色的汁液顺着肋骨往下滴。
“它们在变异。”苏野的声音发紧，举着机枪的手微微颤抖，“以前只吃植物，现在连腐肉都啃。”
林砚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警告：【检测到大规模腐雾虫迁徙，正往修配厂方向聚集，数量约数千只】。她抬头望向雾里，隐约能看见远处的地面在蠕动，像条绿色的河流。
“加快速度。”她拽着苏野拐进条窄巷，墙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抓痕，最深的能看见里面的砖茬，“这是银狼留下的，它们也在往修配厂跑。”
修配厂的仓库门虚掩着，门缝里透出股刺鼻的硫磺味。门口的碎石堆上，散落着几撮银色的狼毛，沾着暗红色的血渍，旁边还有几具被啃得残缺不全的银狼尸体，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齿痕——是腐雾虫的痕迹。
【检测到银狼尸群，死亡时间约12小时，死因：被腐雾虫围攻】
“它们是被虫群赶过来的。”林砚用军刀拨开一具狼尸，胸腔里的心脏已经被啃空，只剩下些碎骨，“仓库里有硫磺粉，虫子不敢深入，这里成了它们最后的据点。”
苏野突然举起机枪，对准仓库深处。黑暗里闪过几对幽绿的光点，伴随着低沉的呜咽声，是几只半大的狼崽，正缩在铁桶后面，眼里满是恐惧。
“还有幼崽。”苏野的声音软了些，“它们的母亲应该就是昨晚被我们打跑的那只。”
林砚刚要说话，雾里突然传来狼嚎，尖利得像吹哨子，不是仓库里的幼崽，是从厂区围墙外传来的。系统面板上的红点迅速靠近，数量显示为五只，体型比之前遇到的银狼小些，但速度更快。
“是成年狼回来找幼崽了！”苏野把机枪架在铁桶上，手指扣在扳机上，“它们身上有虫咬的痕迹，肯定也是被虫群赶过来的。”
仓库里的狼崽突然躁动起来，对着入口发出威胁的低吼，却不敢靠近。与此同时，远处的虫群蠕动得更快了，绿色的浪潮已经漫到厂区门口，离仓库只剩不到三十米。
“腹背受敌。”林砚迅速扫视四周，目光落在仓库角落的通风口，“老王说仓库有个废弃的通风管道，能通到厂区后面的排水沟，去那边！”
苏野没犹豫，对着靠近的狼影开了一枪，子弹擦过领头那只的耳朵，带起一撮银毛。“快走！我断后！”
林砚拽起最近的一只狼崽往通风口跑，小家伙挣扎着咬了她一口，尖牙刺破了手套，留下四个血洞。仓库深处的硫磺味越来越浓，铁桶上凝结着黄色的结晶，像覆盖了层薄雪。
【检测到高浓度硫磺气体，长期吸入可导致呼吸道损伤，建议快速通过】
“屏住气！”林砚的声音闷在喉咙里，拽着狼崽往通风管道的方向冲。身后传来苏野的枪声和狼的嘶吼，还有虫群爬过铁皮屋顶的沙沙声，混合成一片刺耳的嘈杂。
通风管道的入口被块铁板封着，上面锈迹斑斑。林砚用军刀撬开缝隙，刚要钻进去，就看见苏野拽着两只狼崽冲过来，身后跟着三只成年狼，眼睛红得像要滴血，显然是被硫磺气熏得失去了理智。
“快！”苏野把狼崽推进通风管道，自己却被一只狼扑倒在地。她举起军刀捅进狼的腹部，绿色的血喷了她一脸，却依旧死死按住她的肩膀。
林砚返身扑过去，用军刀砍向狼的后腿。狼痛得嘶吼一声，松开苏野扑向她，尖利的獠牙擦着她的脖颈划过，带起一串血珠。就在这时，仓库外传来虫群的嘶鸣，绿色的浪潮已经漫到了门口。
成年狼突然发出恐惧的呜咽，转身想跑，却被虫群瞬间淹没。林砚趁机拽起苏野钻进通风管道，用铁板死死封住入口，只听外面传来狼的惨叫和虫的啃噬声，令人头皮发麻。
通风管道里漆黑一片，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狼崽的呜咽。林砚打开系统的微光模式，发现管道壁上有凿出来的脚窝，显然以前有人用过。“抓紧狼崽，往下爬。”
爬了约莫百十米，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土。推开出口的石板，外面是厂区后面的排水沟，能看见远处农场的篱笆和袅袅的炊烟。两只狼崽抖着身子缩在角落，眼里的绿光渐渐柔和下来。
“它们好像不怕我们了。”苏野的声音带着疲惫，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，“要不要……”
“带回农场。”林砚打断她，摸出阿桂给的草药包，往狼崽鼻子前凑了凑，“它们怕硫磺，也怕这些草药，能控制住。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。”
回到农场时，虫灾已经过去了。菜田边堆着厚厚的虫尸，被太阳晒得发臭。老王正用焊枪往篱笆上焊铁皮，阿桂和小石头在菜地里补种抗虫的荞麦种，绿色的嫩芽从焦黑的土地里钻出来，看着格外顽强。
“你们可回来了！”阿桂跑过来，看见林砚怀里的狼崽，吓得后退了一步，“这是……”
“银狼幼崽。”林砚把它们放进一个空木箱，撒了把硫磺粉，“暂时关着，观察几天。”
苏野走到篱笆边，突然指着铁丝网上的一块破布：“这是黑鸦的人留下的。”布片上绣着半只乌鸦，边缘还沾着绿色的虫汁，“他们昨晚来过，被虫群挡在了外面。”
林砚摸了摸脖颈上的伤口，那里已经结了层薄痂。系统面板上，【土地净化进度5%】的提示在阳光下闪着光，旁边还有一行新的提示：【检测到银狼幼崽体内含微量抗体，可能对赤雾毒素有抗性】。
她看向菜地里的荞麦苗，又看了看木箱里的狼崽。
或许，在这片土地上，生存的希望从不限于枪火。
但黑鸦的踪迹像根刺，扎在她心头。那些人既然来过，就绝不会善罢甘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