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理尸体的血腥味混着焦糊味，在浓雾里凝成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。林砚用消防斧撬开冻硬的土地，每一斧下去都带起冰碴，虎口震得发麻。苏野拖着高个男人的尸体往柴房走，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，与远处若有若无的嘶吼缠在一起。
“得烧了。”苏野把尸体扔成一堆，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，“雾这么大，血腥味散不出去，会招东西。”
林砚没应声，只是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。阿桂蹲在旁边煮草药，陶罐里的液体翻滚着墨绿色的泡沫，蒸汽熏得她眼圈发红。“老王的腿化脓了，”她突然开口，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得用青霉素，可咱们只剩最后一支了。”
面板上的提示恰好弹出：【检测到老王伤口感染加剧，体温39.5℃，抗生素需求紧急】。林砚看向柴房方向，那些刚挖的排水沟还在冒着白烟，底下埋着的不仅是刀疤脸的人，还有他们仅存的半桶汽油。“先用草药顶着，”她攥紧斧柄，“青霉素留到最关键的时候。”
苏野抱来一堆破布和木屑，堆在尸体旁。“点火吗？”她摸出火柴，擦燃的瞬间，火苗在雾里抖得像条垂死的虫子。
“再等等。”林砚盯着雾里的某个方向，那里的赤雾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，比别处浓了一倍，“先加固篱笆，我总觉得不对劲。”
老王拖着断腿挪过来，手里举着根焊枪线。“钢管桩的接口我再焊一遍，”他的嘴唇发白，说话时带着颤音，“就是手有点抖……”
林砚让苏野扶他到屋檐下，自己则和阿桂往篱笆上缠铁丝。小石头蹲在菜地边，用树枝戳着冻土，突然指着西边喊：“阿姨，那边有光！”
几人同时转头。浓雾深处确实有团淡绿色的光晕在晃动，忽明忽暗，不像手电的白光，也不是火焰的橙红。【检测到异常生物发光现象，来源未知，正缓慢靠近】面板提示的字体泛着红光，这是前所未有的警告级别。
“是变异体。”苏野的声音发紧，握紧了扳手，“普通腐行者不会发光。”
绿光越来越近，隐约能看见发光体的轮廓——像株被拉长的蕨类植物，藤蔓上挂满了发光的孢子囊，在雾里飘荡着，像串诡异的灯笼。它移动时悄无声息，藤蔓扫过断墙的瞬间，砖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剥落。
【变异藤曼（腐雾寄生体）：赤雾浓度过高催生的植物变异体，分泌强腐蚀性汁液，孢子可导致生物麻痹】
“撒石灰！”林砚大喊着冲向仓库，那里还堆着半袋没用完的生石灰。
苏野反应更快，抓起地上的石灰粉就往藤曼上撒。白色的粉末遇到藤蔓上的黏液，立刻冒出刺鼻的白烟，发光的孢子囊瞬间暗淡下去。但这东西的再生能力极强，被灼伤的藤蔓很快又抽出新的嫩芽，反而更加狂暴地朝众人缠来。
“往菜地方向引！”林砚突然想起那些刚发芽的玉米种，系统提示过作物对赤雾有微弱的抑制作用，“那里有活气，它可能怕这个。”
苏野拽起老王就跑，阿桂抱起小石头紧随其后。林砚边退边撒石灰，石灰粉在雾里划出白色的轨迹，像条临时的防线。跑到菜地边缘时，藤曼果然迟疑了，发光的孢子囊在距离菜苗半米的地方徘徊，不敢靠近。
“真有用！”阿桂惊喜地喊道，怀里的小石头却突然咳嗽起来，小脸憋得通红。
林砚心里一沉，看向那些漂浮的孢子。【检测到麻痹性孢子扩散，浓度已达危险阈值，需尽快脱离】她摸出块湿布，那是阿桂刚煮好的驱虫药浸过的，辛辣气味透过布料直冲鼻腔。林砚将湿布按在小石头口鼻上：“屏住气，别说话。”
老王突然瘫倒在地，抽搐着吐出白沫。他刚才为了掩护众人，被孢子扫到了脸。阿桂扑过去想给他喂草药，却被林砚拽住：“没用，这是神经性麻痹，得用阿托品……可咱们没有。”
藤曼的藤蔓突然加速生长，绕过菜田往柴房方向蔓延，似乎被那里的尸体吸引。林砚看着那些腐烂的尸体，突然有了主意。“苏野，把剩下的石灰粉撒到柴房！”她指着仓库，“我去拿煤油！”
两人分头行动。当煤油混着石灰粉泼在尸体堆上时，苏野点燃的火柴扔过去，瞬间燃起冲天大火。高温灼烧下，藤曼发出刺耳的嘶鸣，发光的孢子囊纷纷爆裂，绿色的汁液溅在雪地上，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洞。
“它在退！”苏野的眉毛被火燎了半寸，却笑得露出白牙。
林砚没放松警惕，她注意到那些爆裂的孢子落在菜地里，原本嫩绿的玉米芽竟开始发黄卷曲。【作物受孢子污染，生长停滞，需立即清除受污染植株】
火灭时，天已经蒙蒙亮。淡紫色的赤雾渐渐褪去，露出满地狼藉——被腐蚀的篱笆、烧焦的尸体、还有菜地里那片发黄的幼苗。老王躺在屋檐下，呼吸微弱得像缕游丝。
“得找药。”林砚把最后一支青霉素抽出来，针管里的液体在晨光里泛着透明的光，“阿桂，你知道哪有医院吗？”
“溪城中心医院应该还有存货，”阿桂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但那里早就被腐行者占了，去年我男人就是在那儿……”
“我去。”苏野突然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，“你守着据点，我去趟溪城。”
林砚摇头：“太远了，一来一回至少两天，这里离不开你。”她看向面板，【生存点数120，可兑换“简易防毒面具”图纸】，“我去，你帮我找材料做面具。”
苏野还想说什么，却被老王抓住了手。瘸子的眼睛半睁着，气若游丝：“别争了……我知道个地方……修配厂仓库的地下室……以前藏过急救箱……”
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力气，头一歪晕了过去。
林砚立刻让苏野准备工具，自己则开始翻找做面具的材料。仓库里有半截废弃的塑料管，阿桂找出块透气的纱布，小石头帮忙撕胶布。当简易防毒面具做好时，苏野已经扛着撬棍站在门口。
“我跟你去。”她的语气不容置疑，“你不认路。”
浓雾彻底散去时，两人已经走到落月镇边缘。苏野在前开路，手里的撬棍时不时敲着路边的断墙，听回声判断是否有埋伏。“前面就是修配厂，”她指着雾里的轮廓，“老王说的地下室应该在东南角。”
修配厂的铁门早就被撞烂了，地上散落着不少生锈的零件。林砚注意到墙角有串新鲜的脚印，足印很大，像是穿了军靴，旁边还散落着几颗弹壳。【检测到人类活动痕迹，约1小时前留下，携带枪械】
“刀疤脸的人？”苏野压低声音，握紧了撬棍。
林砚摇头：“弹壳是9毫米帕拉贝鲁姆弹，军用制式，刀疤脸的人用不起这个。”她想起张峰，那个在供销社牺牲的军人，“可能是别的幸存者。”
地下室的入口被块钢板焊死了，上面布满了弹孔。苏野用撬棍撬了半天，只弄开道缝。“得用焊枪。”她喘着气，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进眼里。
林砚突然想起系统兑换的“防御蓝图”里有简易爆破装置的图纸。【消耗50点生存点数兑换】她咬了咬牙，在心里默念确认。眼前立刻浮现出图纸——用鞭炮里的火药、铁钉和破铁片就能制作。
“找鞭炮。”她对苏野说，“越响的越好。”
两人在附近的杂货铺废墟里翻找，居然找到半挂没受潮的“大地红”。苏野把火药倒在铁皮盒里，掺上铁钉和碎玻璃，用导火索连起来。“这玩意儿能行吗？”她点燃导火索的手有点抖。
“不行也得行。”林砚拽着她躲到断墙后，“倒计时……三、二、一……”
爆炸声比想象中响亮，震得头顶的碎砖哗哗往下掉。烟尘散去后，地下室的入口露出个黑漆漆的洞。苏野举着消防斧先走下去，林砚紧随其后，防毒面具的滤片里传来自己粗重的呼吸声。
地下室里弥漫着股霉味，角落里堆着几个木箱。林砚用手电照过去，其中一个箱子上印着红十字标志。【检测到急救箱×2，含青霉素、阿托品、绷带等物资】
就在她伸手去搬箱子时，黑暗里突然传来声响动。苏野的斧头立刻劈过去，却在半空停住——手电光里，一个穿军装的女人举着枪，枪口正对着她们。
“别动！”女人的声音沙哑，枪身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，“这是我们的物资！”
林砚看清她肩上的军衔——下士，和张峰一样。“你是采石场的人？”她慢慢放下手，“张峰让我们来的。”
女人的枪明显抖了一下。“你们认识张峰？”她的声音突然软了，“他……他还活着吗？”
“他牺牲了。”林砚的声音很轻，“为了掩护我们。”
女人沉默了几秒，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，枪掉在地上也没捡。“我就知道……就知道他回不来了……”
等她情绪稳定些，才说自己叫李梅，是张峰的战友，带着三个伤兵躲在这地下室。刀疤脸的人昨天来过，抢走了大半物资，还打伤了她的两个同伴。
“这些药你们拿走吧，”李梅抹了把脸，“我们留着也没用了……”
“我们可以帮你们。”林砚突然说，“我们的农场能疗伤，还有吃的。”
苏野皱眉：“林砚，我们……”
“他们有枪。”林砚打断她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我们需要火力。”
李梅的眼睛亮了亮：“真的？你们有抗生素吗？我一个战友快不行了……”
回到农舍时，阿桂正用热毛巾给老王物理降温。看见林砚手里的急救箱，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李梅带来的三个伤兵里，有个军医，他看了老王的伤口后，立刻注射了青霉素。“再晚两小时就救不回来了。”军医摘下口罩，脸上全是疲惫。
夕阳西下时，老王终于退了烧，开始能喝点米汤了。李梅的战友也用上了药，躺在柴房里休息。林砚站在菜地里，看着被孢子污染的玉米苗，系统提示【清除污染植株后可重新播种，产量下降30%】。
“得翻地。”她对苏野说，“把被污染的土全换掉。”
苏野举着锄头走过来，军靴踩在冻土上发出咯吱声。“李梅说刀疤脸在采石场囤积了不少物资，”她突然说，“还有发电机和汽油。”
林砚抬头看向西北方向，那里的赤雾又开始变浓。“等老王好点，”她握紧了手里的锄头，“我们去趟采石场。”
菜地里，几株没被污染的土豆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晃，叶片上还沾着下午的露水，在残阳下闪着微光……